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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道山佛林（第2页）

“放火烧山毁林一策，近来在军中传得甚嚣尘土！敢问父帅，您是否也认可？”

瞪了一眼柯化，赫连诗恣颇有一番指桑骂槐之意味。

“秦夜兵强马壮、狡猾无比，为免我军伤亡过大，放火烧山毁林一策，不失为一良策！”

赫连鉴天坦然肯。

“父帅此言差矣！挡在秦夜和您我面前的这处山林，是普通的山林吗？每逢天灾战乱、生计朝不保夕时，世居附近之武安、永康等两州百姓，都会成群结伴地涌入山林射猎谋生！久而久之，两州百姓对这片有着再造之恩的山林，尊以‘道山佛林’之名；如果我军为了打赢秦夜而放火烧山毁林，恐怕不等你我凯旋还朝，这两州百姓便已叛乱四起！届时，父帅是准备进宫负荆请罪，还是打算就地举兵镇压本朝百姓？”

“说完了吗？”

“没有！”

直视脸色铁青之老父，赫连诗恣停顿片刻，接着论述：“况且，倘若以区区火攻，即能令秦夜铩羽而归、甚至身死人灭，那他这个当世唯一之战神，也太浪得虚名了！”

“为父不止一次告诉过你，慈不掌兵！只要能赢秦夜，莫说区区道山佛林，就算是武安与永康两州之民全死光，为父亦在所不惜！相反，若是我军此次大败于秦夜手中，你想过后果吗？到时非但死伤无数，恐怕我永圣皇朝之百年基业，也将摇摇欲坠……圣贤书中常说的‘仁义礼智信’，不适合于战争，明白吗？”

自己寄以厚望之女儿居然说出这等腐儒之见，赫连鉴天大失所望之余，毅然表明了决心。

“争强好胜之心作祟，使得父帅似乎忘了我东境边军之职责！以皇上刻薄寡恩之性情，即使父帅通过火攻侥幸胜了秦夜，恐怕最终也会被他为了平息民愤骚乱而秋后算账！左将军——赵行卓、右将军——童寒酥，哪个不是战功赫赫？结果呢？一个客死他乡、一个降服而囚，难道他们的悲局还不足以令父帅引以为戒吗？”

叹息一声，赫连诗恣悠悠提醒几句，便不再多言，帐中三人就这般各有所思地沉默下来。

东境边军，从赫连鉴天被先帝赏识、升任永圣皇朝卫将军那一天开始，这支满编十万人的大军，即奉诏守卫其国东部边境！纵然先帝驾崩、京师生动乱、赵逍血洗皇宫并强势登基，赫连鉴天都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何以会如此？并非赫连鉴天为了明哲保身而置身事外，实在是因为先帝早有明旨：东境边军之唯一职责，便是备战东极王朝！此前调兵圣郡、对战北晋梅无一，已然违逆先帝旨意；现在更是倒转乾坤，干起了援助东极将士之差事！

对峙备战十余年、嫌隙不断之两军，仅凭秉政帝君一道圣旨，就能化敌为友、鼎力相助了吗？此等本就不得军心之举措，经过赫连诗恣一番警醒，赫连鉴天与柯化这两个已经默许火攻之主帅副将，总算有所顿悟，齐齐惭愧地看向她。

“不用这么看着女儿，父帅若是觉得女儿所说在理，还请父帅立即下令终止一切火攻行径！”

“下令不难！可若不火攻，我军将士就不得不马上与秦夜兵马正面厮杀……对峙一月，皇上已经多次来人催促为父进攻了。”

既定方案临时被否，赫连鉴天颇感无力，下意识摇头苦笑。

“这有何难？谁说我军一定要和秦夜拼个你死我活？只要他不撤军围攻东极杨笙，父帅为何不能与他在这片道山佛林中——相安无事？”

言及于此，赫连诗恣神秘一笑，直让在场两位身经百战之将军，云里雾里。

“放着雨啸战事不管、抛下军威处境不顾，秦夜偏偏赶往林许营中与我军对峙，为何？难道说，雨啸和军威两地之战局，就万无一失了？还是说他格外看重我永圣东境边军，非得身临其境、亲自指挥？都不是！依女儿看来，秦夜之所以如此反常，原因只有一个：他并不想与我东境边军打这场仗！”

赫连诗恣接着说完，自顾自烹起了茶，任凭赫连鉴天与柯化细细品味个中缘由。

自打北晋梅无一奇袭攻占永圣恒州、围困花州以来，倍感天焱威胁之赵逍君臣，便开始改曲易调、渐渐向结盟北晋之国策方针靠拢；以致才有两国互还花州与恒州、并联盟联军之后续大事生。

可不管怎么说，对于永圣皇朝，至少天焱君臣在明面上，并未公然做出什么有失道义之事来，甚至还应永王赵无心之请求，出兵逼退了北晋上将军——穆天寒。

哪怕近期之雨啸战事，则更是永圣背弃与天焱之盟约，主动出兵襄助北晋围攻赵御所部！及至今日和秦夜对峙于道山佛林，也是永圣君臣不请自来……

思前想后，赫连鉴天与柯化也才现：永圣与天焱间的战事，好像都是自己母国自挑起的！彼此相视几息，柯化行礼退下，传达终止火攻计划之军令去了。

“约秦夜谈判，或可一试！不过，两军阵前，主帅私下会面，总是不妥！万一被皇上知道，又是一场不小之风波。”

赫连鉴天走到案几旁边坐下，连连感慨。

“皇上整天疑神疑鬼，哪还有一点刚刚登基时之雄主风范？既然父帅不管怎么做，都难让皇上和朝野满意，何不抓住机会保全实力、来个真正的拥兵自重？”

赫连诗恣倒了一盏热茶，从容反问。

“你……哈哈哈……”

不顾茶烫，赫连鉴天大笑着一口喝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