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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饶有兴趣的问,目光里闪烁着女孩儿看不懂的幽光。“当然,她可是我在巴黎为数不多的熟人。”
艾斯黛拉撇嘴回答,于是兰达就堂而皇之的将手里的文件递到她面前,指着其中一个名字道:“事实上我们有‘邀请’她,但是不知道她愿不愿屈尊来参加我们这些法西斯的聚会呢~”
“……”
想到克莱尔对德国人的态度,艾斯黛拉果断放弃了她来参加自己生日的期待。她对此感到遗憾和失落,因为克莱尔是全巴黎唯一让她崇拜向往的人。浏览完那封“嘉宾名单”
后,兰达便在上面签了字、交还给了赫尔曼。在赫尔曼离开之后,艾斯黛拉忍不住哀愁的叹了口气,于是兰达就捏着她的鼻尖儿问:“我们的小姑娘好像不太开心?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并不需要那么盛大的生日派对……”
艾斯黛拉出神的思索着,有些魂不守舍的说:“在巴黎我根本没有那么多朋友……而且我爸爸也不在这里……我……”
在被透支许多天的肉体欢愉后,她的情绪变得低落;低头发呆片刻后,艾斯黛拉倏地抓住德国人的说:“你说过的、等我过完生日就送我回家……你会说到做到的,对吧?”
“……”
兰达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垂下眼睫、去摩挲她光滑的侧脸。他的眼睛被遮住、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艾斯黛拉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暗自憋住一口气、心里悄悄打起了鼓……“我当然会说到做到,”
德国人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悠悠道:“等你过完生日,我会在你自愿的情况下送你回家……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嗯……”
艾斯黛拉点点头,提起来的心脏也稍稍放下来了一些;虽然对于这场生日派对她有些不情愿,但是一想到之后就可以回家,她就立刻又开心了起来。1961年的六月盛夏,德国单方面撕毁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向苏联开战;远在英国唐宁街的丘吉尔忧心忡忡发向美国白宫打去电话,在那漫长的十几秒等待时候里,他只能任由指尖的雪茄一点点燃成灰烬;当全世界都陷入德军的战火时,位于八区的乔治五世大酒店却成了一片灯火辉煌的极乐地。这座以art?de简洁风格为外貌的大酒店与宫殿般的丽兹截然不同,它更加现代、更加时髦,比起丽兹的庄严华丽,也多了一些爵士年代的喧嚣多彩。当艾斯黛拉挽着兰达步入大会厅时,乐队们已经奏响乐曲,无数的巴黎名流和德军将领也都齐聚于此;德国人们都戴着那盛气凌人的鹰徽帽子,穿着灰绿色的军服,在天花板上那巨大的金色树枝形水晶吊灯的衬托下,那抹沉寂锋利的灰绿色是如此突兀;而墙上华丽的挂毯和那雍容的帝王蓝色地毯则将他们胳膊上那截血红的袖章上的卐字符号衬托得如一只蜘蛛,让人不禁战栗畏惧。和他们刻板整肃的军装比起来,女人们的衣香鬓影则是全场最瞩目的风景;丝绸、轻纱、蕾丝、羽毛……艾斯黛拉怀疑全巴黎的物资都汇集在了此处;女人们耳朵、脖子上的那些蓝宝石、红宝石、钻石在行动时散发着刺目的光晕,就连最温润的珍珠也在吊灯下拥有了摄人的光泽。外面是水深火热的法国百姓,里面是衣着光鲜的社会名流。艾斯黛拉感到这个世界既荒诞又离奇,可她自己也身在其中、未能辨清方向;她挽着兰达、任由他将自己领进人群中去;众人以审视、打量、艳羡、轻佻、逼视的目光望着艾斯黛拉,让她感到浑身不适。尽管她穿着全场最华丽的裙子、佩戴着最昂贵的珠宝,但是她仍然无所适从,就像自己没有穿衣服一般。比起紧张不安的艾斯黛拉,兰达则是坦然自若;他一边微笑着与在场的众人打招呼攀谈,一边时不时去安抚身边的女孩儿、示意她放松。
兰达带她去见德军的陆军上将冯·斯图普纳格尔将军、党卫队全国副总指挥莱因哈德·海德里希等纳粹高级将领,除此之外,之前见过一面的约瑟夫·戈培尔也出现在了这里,而与其同行的,仍是那位“法国女翻译”
弗朗西丝卡·蒙蒂诺小姐……“多么宏大的场面……我不敢想象你居然为一个情妇举办了这么盛大的派对,兰达少将……”
穿着一身可可·香奈儿设计的黑色长裙的弗朗西丝卡,一边品抿香槟,一边幽幽说着。她眯着那双万种风情的大眼睛打量兰达身边的女孩儿,最终将目光停在了她脖子上的那条蓝宝石项链上。“只是个小小的庆祝派对而已,”
兰达谦虚的笑着解释说,“况且海德里希少将好不容易来一次巴黎,我们也得好好招待他,不是吗?”
“你果然很擅长花言巧语,兰达。”
弗朗西丝卡勾起那涂得鲜红的红唇,微微一笑即是妩媚美艳的风情。面对她意味深长的打趣,兰达也同样笑语晏晏的调侃了回去:“我的花言巧语再厉害、也骗不到您的芳心半颗……我亲爱的蒙蒂诺小姐。”
“……”
两个情场老手你来我往的交锋,而站在一旁的艾斯黛拉目睹这一切之后,只觉得满肚子都是火气:她讨厌这个德国人和女人们调情暧昧的样子!一想到他的那些花花手段也用来讨好过其他女人,她就觉得无比愤怒与委屈。自觉被冷落的女孩儿不肯再乖乖待在兰达身边、陪他去和那些人虚与委蛇,于是就招呼也不打一声的离开、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现场的人群里有艾斯黛拉喝过几次下午茶的点头之交,也有一些之前在牌局聚会上认识的贵妇人;但多日不见,这些面孔在她眼里便如同陌生人一样,完全没什么记忆点。所以尽管这场派对是以她的生日为主题,但艾斯黛拉却倍感孤独,她独自坐在角落里看着场中觥筹交错的人们,觉得自己就像个隐形人一样没有人在意。她满眼失落的望向那只被摆在餐台旁边的、六层大的生日蛋糕,只见蛋糕上面插满了水果和巧克力,还用一大圈接骨木花和橙花装饰着,看上去十分气派;可艾斯黛拉望着它、望着它,居然从心底冒出一个“它还没有爸爸自己烤得苹果蛋糕好吃”
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自己现在一点儿都不开心……她有点想家了。就在艾斯黛拉独自坐在角落里伤心时,忽然有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了她面前:“您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小姐。”
面前传来一道的声音,艾斯黛拉抬头一看,只见面前正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英俊男人;他看起来没有德国人的凌冽严肃,也没有法国人的轻浮浪漫,一身黑色燕尾服穿得无比整齐端正,就像是从橱窗里走出来的人型模特一般。艾斯黛拉呆呆的望着他,迟疑的回应道:“您……请问您是?”
“我叫阿尔伯特,来自英国。很高兴认识你,拉帕蒂小姐。”
男人笑着向她伸出手,笑容温润且不含任何攻击性,就连那双蓝眼睛也在漆黑的眉毛与头发的衬托下散发出海浪般的柔波。面对这样一个温柔英俊的男人,艾斯黛拉脸上莫名有些发烫;她僵硬的与其握了握手,就说:“你好,阿尔伯特先生。”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我马修,”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轻松的耸耸肩,自侃道:“阿尔伯特是我爷爷的爷爷的名字,比起它,我更喜欢‘马修’。”
“……好的。”
艾斯黛拉顺从的答了一声,心里却在暗暗猜测这个男人的搭讪目的——如果是为了她所谓的“美貌”
,那简直就是最体面的谎言;毕竟在场的美女多了去,自己这样一个小丫头,根本不起眼。“今天可真是个大场合,”
马修喝了口香槟,自顾自的感慨说:“自从我到了巴黎之后,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德国高层人士聚在一起……简直壮观。”
“是啊,如果正好有颗炮弹掉在这里,那估计欧洲很快就会恢复和平了。”
艾斯黛拉不甚在意的说着冷笑话,而马修则是脸色一变,然后急忙小声提醒说:“你应该知道这句话很危险吧……这里到处都是德国人和盖世太保……”
“但是我就住在盖世太保头子的家里,”
艾斯黛拉自嘲般的笑了笑,失落道:“如果他想抓我,就让他抓吧。反正我在这里也不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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