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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旧忆2（第1页）

而后的时光，虞昭鸾学了聪明。

她三岁随宋嬷嬷入府，五岁在宋嬷嬷的极力请求下，勉强跟着兄弟姐妹们去念学。到了九岁，家中重礼教，便只准了哥哥们去外面学堂读书，她和姐姐们只允在府上。可二姐姐可以独辟别院与贵家小姐共读女学，三姐姐可以自找私塾独门请教，就连同为庶女的四姐姐，她的母亲也为她找了单独的嬷嬷教她女红。

而这一年，唯有虞昭鸾，不说学业，连女红也无从下手。

幼年读的诗书都成了无法果腹的废纸，她开始想起宋嬷嬷未疯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开始明白，原来这偌大府上，唯有她，孤立无援。

没办法，宋嬷嬷病重，她不忍心看着养育自己这么多年的嬷嬷无可救药。

紫娉去打听了，几个姐姐虽说都有东西学，但大多也是被夫人们逼着学的，这么天真烂漫的年纪，自是想着出去玩耍最好。

虞昭鸾计上心头，便带着紫娉一同找了几个姐姐，说是可以替她们学，只不过想要点赏赐。

几个姐姐都是笑一笑听过去，毕竟整个府上嘲讽她有娘生没娘养的不在少数，夫人们大多瞧不起她这个贱胚，哥哥们也是对她爱理不理。更何况，她时常装笨，连诗文都不曾多背几句，家中多的是嘲笑她痴愚的，又怎会真正答应她讨这个方便？

唯有大姐姐虞悠冉肯答应帮她。

虞悠冉是大姐，比虞昭鸾长了三岁，生得温婉，为人也真诚，是虞昭鸾最喜欢的姐姐。听了虞昭鸾来意，虞悠冉二话没说直接给了银两。

虞昭鸾颇受惊吓，并不敢接。她本就听了宋嬷嬷几年教导，在府上一直隐忍不发，伏小做低惯了，连人也变得怯懦低微。见虞悠冉一下拨了银两，只说怕府上人多嘴碎，自己可以帮着做事，以此挣点贴用。

虞悠冉怎会不知她的心思，也知晓她身后还有一个嬷嬷要养，面上答应着，也为她寻找了份小差，对外只说帮自己抄写诗文，韬养训诫，但私下还是接济她不少，实属面慈心善。

可惜不足一年，大姐姐年满十三，大夫人亲自为她挑选了京城里同为商族起底的吴氏结为亲家，此后大姐姐入吴府，鲜少再与府上有所联系。更何况虞昭鸾本就住在冷院，又不常与外界接触，连书信都不曾往来。

大姐姐这一走，虞昭鸾便完全没了靠山，这一年光景她不过得了些小钱，攒了大半载去买药，也只买到了一些普通的药材，并不能根除宋嬷嬷的疯疾。而后她只能靠着虞老爷按时拨下的月例，一点一点存着，再为宋嬷嬷买药。

她鲜少上妆，更少用脂粉，从不曾像其他姐姐一般穿着鲜亮，素雅的裙衫相裹，将她的一切锋芒遮掩，谨小慎微成为她的面具，清贫一再阻拦她的道路。直到十一岁那年，宋嬷嬷的病情终于好转，她才不再苦恼如何攒钱买药。

这一年虞老爷大发善心，开始允许虞昭鸾在府上随意走动，也不再用铁链锁住宋嬷嬷。只不过有一点，虞昭鸾即日住进单独的偏院，而宋嬷嬷只能孤身居于冷凝轩，被专人看守，永不得出院。

虞昭鸾知晓对抗虞老爷的下场，为了宋嬷嬷，为了自己，她毫无怨言地遵从了家父之命，和紫娉搬进了偏僻的小院，而宋嬷嬷独居冷凝轩，只有每月十五才得探望。

而后的岁月，虞昭鸾虽活得憋屈，在府上不是受冷落，便是受欺负，好在她扛得住，也撑得起应付家中大大小小的挫折。至少宋嬷嬷还活着，至少紫娉也陪着她，至少还有一个善良的男孩，始终护在她左右，将她的尊严高高供奉，告诉她，总有一天苦日子会熬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