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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低頭，看著我。」

鄭好僵硬地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韓澈眼底浮起笑意，目光和煦如暖陽，手牽著登山杖，一步一步倒退著走。

鄭好盯著他的眼睛，心裡神奇般地平靜下來，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源源不斷地湧入，讓她能緊緊跟上他的步伐。

終於走到圓形觀景台，鄭好扶住欄杆，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

遠眺重巒疊嶂，俯瞰深山密林，山間的風帶著幾分寒意，颳得臉頰發冷、耳朵冰涼，但陽光照耀在身上，又是那麼溫暖舒服。

「真壯觀啊。」頭頂傳來韓澈的感慨。

鄭好回過頭，發現他正站在自己身後，一隻手撐在欄杆，另一隻手——如果不是打著石膏行動不便——也許會撐在她的另一側，用他的身軀，為她搭一個小小的避風港。

他眺望著遠方，自語道：「我每次看到這樣的美景，總是忍不住想，要是能死在這裡就好了。」

鄭好心裡一驚，驀地抬起頭，視線卻被他清秀的喉結吸引住了——白淨的脖子上一塊小小的凸起，隨著說話的動作微微顫動，讓她忍不住想去摁一下，看看他的反應。

韓澈渾然未覺，繼續說：「第一次是在阿爾卑斯山的腳下，一個叫施皮茨的小鎮，你要是去過了就知道，所有言語都無法形容它的美。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冒出這個念頭——要是能死在這裡就好了。」

鄭好終於收起她那無厘頭的思緒，轉過頭，盯著對面山峰上的一樹白花，說：「我每次看到美景，都會想，要是能生活在這裡就好了。但很快，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世上的美景那麼多，我這輩子都看不完，哪能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呢我必須好好活著，活得越久越好，這樣能看到的風景就更多。」

韓澈垂眸看著她頭頂蓬鬆的髮髻，不由得感嘆：「咱們真是兩個極端，一個過於悲觀，一個過於樂觀。」

鄭好一時默然。

「我覺得你不是悲觀，你只是……」她想了想，「暫時沒有找到能留住你的東西。」

韓澈面露疑惑，沒有接話。

鄭好繼續說：「我覺得，人生在世，與其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詞彙，比如幸福、圓滿、理想、成就，不如去追求一些具體的東西。」

韓澈挑眉，「比如」

「比如一些快樂的回憶，一個微小的願望，一句承諾，一件你想做卻一直沒做成的事，一部還沒完結的番劇，一個沒打通關的遊戲，一個你想要好好守護的人……」鄭好頓了下，回眸望著他，眸光清亮如水，「很多很多，大的小的，只要能讓你覺得快樂的人或物或事，都可以留住你。」

韓澈一時失笑，轉開視線望向別處，喃喃道：「有時候，痛苦太多，多到難以承受，這些東西就不頂用了。」

「對，所以你需要不斷地去搜集這些東西，越多越好。」

鄭好鬆開握住欄杆的手，慢慢張開，像鳥兒被風托著翅膀。

「每個人都會經歷一些痛苦的時刻，就像站在懸崖邊上，被無數雙手推著往前。這時候，那些曾經讓你快樂的東西，就是能救你一命的繩索。」